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飘天文学 www.piaotian.tw,红灯盗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冷红溪把她那口剑反手提着,冷哂道:“你不要打逃跑的念头,一有异动,我的铁掌之下,你就休想活命了!”

    黑衣女一声不哼,很快走到了溪边,纵身上了小船,船身不过只轻轻颤抖了一下。

    冷红溪不由甚是惊奇,因为就这一点看来,这个少女的武功太好了,她又是谁呢?她为什么要对自己施以暗害的手段呢?

    想到此,内心更加纳闷,决心要问个明白。

    只是对方是个女流,若于暴烈手段,却不便用在她的身上!

    他心中这么想着,亦已登上了小舟。

    那姑娘上船之后,俏立船尾,背向着冷红溪,月光映照着她那修长的身段,真是美极了。

    冷红溪望着她,忽然想起了一个人,当时微微一笑,道:“姑娘,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!”

    黑衣少女缓缓扭过头来,道:“我是谁?”

    冷红溪一笑道:“日间在浣花溪上,我们已有过一面之缘,姑娘你忘了么?”

    少女似乎因为被对方猜破了行藏,微微叹息了一声。

    只见她玉腕一抬,把面上的心形面具摘了下来,信手丢弃于溪水之内。

    这时小船已飞快的驶到了对岸,冷红溪率先上岸,雪雁足尖微点,也跟着纵上,她面色如冰的道:“冷红溪,你把我如何?须知这深更夜半,你我男女有别!”

    冷红溪冷然道:“等我查明后自会放你!”

    雪雁冷冷一笑,耸了一下香肩,回身就走,冷红溪忙跟上道:“姑娘,你还是老实一点的好!”

    他话声方落,忽见雪雁身子倏地一个猛转,右手向外一扬,自掌心内“哧哧哧”一连飞出了三枚钢针。

    这三枚钢针一出手,就成品字形,直向着冷红溪咽喉以及两肩上三处穴道射到。

    冷红溪早已防她有此一手,见状一声冷笑。

    旋见他右手向外一挥,巨大的掌力,使得那三枚钢针一齐反折了回去。

    雪雁吃了一惊,顿时花容失色。

    她纤腰一拧,“嗖”地一声,窜了出去。

    不料她身子方一落地,却发现冷红溪满面怒容的挡在前面。

    说着二指一分,向外一点,雪雁武功高超,强过乃姐玉鹰多多,无奈冷红溪的功夫太高了,高得不可揣测!

    她见冷红溪并指点来,知道是隔空点穴,忙自运气,两肩欲待抗拒。

    可是冷红溪那种刚柔兼具的指力,足能穿透金石!

    雪雁只觉周身一凉,不禁打了一个寒噤,顿时就萎然倒地,人事不省了。

    雪雁舒文青,慢慢地醒转过来。

    她觉得身上极其不舒服,试着挪动,才知道双手双足,都为一根有弹性的带子,紧紧地束绑着。

    她骤然吃了一惊,慌不迭的睁开了眸子。

    室内有一盏昏暗的灯,闪闪烁烁的灯光之下,她看清了这是一间青色竹子的阁楼,自己被反绑在一张大竹床上。

    本来,以她的功力,是不难挣脱起身的,可是冷红溪这种绑法,很是内行,令她无法施展力量,现在,即使想转动一下身子也不能够。

    她挣了一下,未能挣脱,当时气得玉齿紧咬!

    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冷笑,道:“我要是你,我就干脆不动!”

    雪雁陡然一惊,她还不知道身后有人。

    当时忙转头张望,昏暗中,她看见了一双明亮的眸子,那种炯炯光亮的程度,真令她为之吃惊。

    如不是她此刻亲见,她绝不会相信,人世之间,竟然会有这么明亮眼睛的人。

    她这一瞧,也看清了那是谁了,正是那使她无可奈何的少年,冷红溪。

    冷红溪整个人坐在暗影里,乍然看去,仅仅只能看见他那一双亮若晨星的眼睛。

    现在他冷冷的发话道:“雪雁姑娘,你屡次意图脱跑,使我对你没有信心,所以我只好这样来对付你了!”

    雪雁涨红了面颊,冷笑道:“你是一个残忍、冷血的人!”

    这句话,激得冷红溪发出了一声狂笑。

    他站起了身子,向前走了两步,来到了雪雁跟前,注视着她的脸。

    那是一张他所见过最美、最可爱的脸……

    那微红的面颊,水汪汪的一双眸子,冷红溪几乎对她心软了,可是她这句话,却深深的刺痛了他。

    冷红溪冷冷一笑,道:“你说得不错,我是一个狠心的人,我会用厉害的手法来对付你,虽然你是一个女人!”

    雪雁冷笑道:“你下手吧,你这个无耻的强盗,杀人如麻,你快点杀了我吧!”

    冷红溪微微一笑,道:“我问你,你为什么要暗中对我下毒手,是谁支使你的?”

    雪雁闭上了眸子,摇了摇头道:“不知道!”

    说着又睁开了眸子,道:“我不是说过了么?人人都想杀你!”

    冷红溪朗笑了一声,摇了摇头道:“我不相信,一定是有人支使你来的,现在,我必须要给你尝点苦头。”

    雪雁闻言,一双眸子在他身上转了转,道:“你果然是个冷血的人!”

    忽然,冷红溪双目猛地一张,由他双瞳之内,射出炯炯的奇光,接着仰天发出了一声令人震颤的狂笑。

    他点了点头,道:“不错,我是一个冷血的人,因为我曾无辜地受了九年的痛苦煎熬,我的热血已经冷却了……”

    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一下,激动的道:“我的冷,是因为我来自一个比冰还冷的地方,我呻吟呼救……天啊!”

    这使他想起了过去的一切,一双眸子几乎都要喷出了火来。

    雪雁在他的吼声里,似乎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战粟,她留意到,一张檀木椅子的把手,竟然在对方的握力之下,变为粉碎。

    冷红溪发出了更大声的狂笑,他忽然伸出了一只手,手指指向雪雁,狞笑了一声,道:“说!是谁叫你来的?为什么对我暗算?”

    雪雁摇了摇头道:“没有人叫我,是我自己来的!”

    冷红溪手指一抖,舒又青不禁打了一个冷战。

    她忽然发觉,由对方指尖之上,射过来了一股无形热力,有如一条蛇似的钻进了她身体之内。

    雪雁不由大吃了一惊,她紧紧咬着牙关,不发一声。

    冷红溪哈哈一笑道:“你不会忍耐多久的!”

    说着指尖又向前指了一下,雪雁随即就觉得体内那股热气,猛然暴涨了数倍,所过之处,仿佛血脉都为之涨开了。

    她再也忍不住,尖叫出声,全身一阵发抖,竟再次的昏死了过去!

    这是一段相当长的时间。

    周围的环境是那么的静,天已蒙蒙的有些亮了。

    雪雁渐渐苏醒,痛楚已失,内心充满了对冷红溪的愤恨,不自禁的流下两行泪来。

    她此刻真想一死算了,她摸不清,对方这样对付自己,又是为了什么?

    由于心力交瘁,她不自禁地沉沉的睡着了。

    这时候,却有一只手伸过来,手上拿着一方雪白的绸巾,小心地为她揩着脸上的泪痕。

    雪雁忽然惊觉,猛地转过脸来,却只见一个飘浮的白影子一闪而没入另一房中。

    这件白衣服,是她所熟悉的,那是穿在冷红溪身上的,莫非……

    舒又青冷冷一笑,扭过头不去理他。

    未久,她又沉沉的睡熟了。

    这一觉,足足睡了有三四个时辰。

    当她再次醒转的时候,天时似已又近黄昏。

    她转了下身子,猛地坐了起来,看了看眼前的一切,这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,不由微微发了一阵呆。

    她记得很清楚,自己明明为冷红溪捆着四肢的,此刻怎会好好的没事呢?

    当下忙自床上跳了下来,才又发现,地上有四截被扭断了的绳子。

    舒又青拾起来看了看,确定了正是方才绑着自己的东西后,不由暗暗道了声:“奇怪!”

    想着一转身,又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红木的盒子,这是方才自己没有见过的。

    她好奇的揭开来一看,竟是一盘尚热的包子。

    她忍不住伸出手去,忽然,又把手收了回来,心里讶异道:“这是怎么一回事,看他方才那种气势,好像要把我打死才甘心的样子,怎么此刻竟又改变了主意呢?”

    想到此,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,忽又发现案旁,斜倚着一口闪闪发光的宝剑。

    舒又青赶忙过去拿起来,看了看正是自己之物。

    她摇摇头,把它插回鞘内。

    更令她惊奇的是,方才受了如此痛苦,此刻应该是疲累不堪才对,可是她却反倒觉得精神十分抖擞,丝毫也不觉得什么不适!

    不过,她此刻对冷红溪仍在深深的痛恨之中。

    当时,轻轻把宝剑抽了出来,左右看了一眼,这间阁楼之内,别无他人,这是一间书房,布置简单,藏书也并不甚丰。

    由这间书房通出去,地上铺着一道细细的,像是用竹叶铺成的垫子。

    雪雁舒又青秀眉一扬,胆子大增。

    她掂了一下手上的剑,想道:“我不如此刻偷偷潜出去,结果了他!”

    想着她就悄悄的走出书房,踏着这条竹叶地毯,一直走到了另一间房间之前。

    那是一间半圆形,四面轩窗的敞室。

    舒又青悄悄的走到近前,才发现室门未拴,只用身子微微一靠,门就敞开了一半。

    室内光线很明,此时此刻,冷红溪正盘膝坐在一张又厚又软的大蒲团之上。

    舒又青不由吓得止住了脚步,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,她把身子隐在门后,向房内望去。

    冷红溪面向着窗口,穿着一身很宽的衣服,跌坐在蒲团之上,并非是在静坐调息,而是在练一种功夫。

    雪雁注目望了好一会,才看出了一些端倪,一时几乎惊得呆住了。

    她看见冷红溪正缓缓的张开一只手掌,比向窗口,那只手掌微微的抖动着,竟有一串为数约有百片以上的青绿色的叶子,由窗外翩翩飞进来。

    这些树叶子,都是窗前那棵大树上的,也不知那是一棵什么树。

    看起来,那些树叶就像是一列缓缓飞动的蝴蝶似的,一片片的飞进来,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,它们一片片都在冷红溪的掌心之上叠合起来,很快的,他那只右掌掌心,已聚了厚厚的一叠。

    然后冷红溪又缓缓的抬起了左手,展掌微微的抖动了一下,一片片的绿色树叶,又开始自窗外飞了进来,向他左手掌心集中。

    只不过刹那时间的功夫,他的一放手掌上,已经聚满了树叶,形成厚厚的两叠!

    冷红溪平伸着双掌,忽然双目一张,鼻中闷哼了一声,双掌同时向外一抖,两只手掌上的树叶,就像是乍然起飞的千百只蝴蝶一样,全数的都散开了。

    这些骤然散开了的树叶,在室内回旋一匝,又成串的飞出窗外。

    在即将落山的红日映照之下,那情景,实在是好看极了。

    门外的舒又青,看到此不由打了一个寒噤。

    到现在,她才开始真正的了解到对方的一身本事,实在是太高了,高得令人叹为观止。

    她本打算伺机下手的,现在却再也不敢动了。

    忽然,她看见冷红溪转过身来,向着门前微微一笑,舒又青不由大吃了一惊。

    可是冷红溪却又转回了身子,口中自言自语的道:“这一次饶过了你,下一次再犯在了我的手中,可就没有如此便宜了,去吧!”

    他是背向着雪雁发话的,说完了这几句话,双掌突然平着向正前方一推。

    只听得“轰”一声,似乎整个的竹楼都为之震动了,那沉实的反震之力,竟使雪雁面前的两扇门“碰”的一声关了个结实。

    若非她退身很快,只怕非被门扉把脸打肿不可。

    雪雁呆了呆,想到了凭自己的武功,与对方比起来,那实在差得太多了。

    眼前这种情形,分明对方是对自己留情,有意放自己脱逃了,要是再不走,那可就太不知趣了。

    想到此,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出手。

    她把宝剑插回鞘内,低低的叹息了一声,黯然的穿窗而出。

    气馁、伤心、恼恨……

    她恨,恨冷红溪那种狂傲的态度,可是内心却又不自禁升起无限钦佩,对方那一身杰出的武功,实在是太高了,高得令人羡慕。

    她一路走着,想着,不觉来到了浣花溪上,回头看了一眼,未见冷红溪的踪影,她才真正的放心了。

    突然,她想到了莫环,心中不由十分纳闷。

    对莫环这个怪老人,她实在是认识得并不多,这个人的确是一个怪异而身负奇技的人,他和冷红溪之间,又有什么仇怨呢?

    以他那一身功夫,莫非也怕了冷红溪不成?

    想到此,她更是满心迷惑!

    她还记得,自己姐妹二人,初次在那座古坟之前遇见莫环之时,对方那可怖的样子,后来竟蒙他传授了自己姐妹许多功夫……

    以后每隔一个月,自己姐妹二人都必去访他一次,这个怪老人也每次都将一种怪异的功夫传授给自己二人。

    可是直到如今,自己对这个怪老人,仍然是一无所知,他又会和冷红溪有什么纠葛呢?

    雪雁这么细心的推想着,不觉已来至溪边。

    当她操舟渡过溪水,上岸之后,却意外的发现莫环正立在一棵树下。

    他好似早知雪雁将在此时回来一样,来此等候。

    这时他向左右看了一眼,道:“回去再说。”

    说着转身先行,雪雁满腹狐疑,只好快步跟上,一直回到了所居的那幢小楼。

    进门之后,莫环立刻回身,道:“想不到,你还能回来,我只道他已下手把你害了!”

    雪雁十分气愤的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玉鹰微微一笑,道:“莫师父,你老人家放心,那姓冷的,才舍不得害她呢!”

    雪雁叹息了一声,望着莫环道:“莫师父,我姐妹只怕斗不过这个人,他的功夫实在太高了,如非是他手下留情,也许我……”

    面色一红,把头低了下去!

    莫环冷冷一笑,道:“我原来的意思,并不是要你们动手去跟他打架呀!”

    雪雁苦笑了笑道:“你老人家该知道,此人是一个软硬不吃的人,我看除了老师父之外,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!”

    摇头一阵苦笑,又道:“如果老师父不介意,我想先回小寒山去……”

    莫环双手互叉着,桀桀一笑道:“雁儿,你太沉不住气了……”

    说着,双目之中,神光闪烁。

    雪雁望着他这双眼睛,立即忆起了冷红溪的那双光亮的眸子,不知怎么,在这两双眸子之中,她感觉出有一种同样的色彩。

    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冷酷和忧郁。

    当时不由打了一个冷战,莫环双手互捏着骨节,发出一阵“咔咔”之声。

    他深沉的笑了笑,道:“难道你没有机会暗算他么?”

    雪雁舒又青,摇了摇头道:“那是行不通的……老师父,这个人武功太高了!”

    莫环桀桀一笑道:“你休要长他人志气,灭自己的威风!”

    舒又青于是把方才隐身室外所见的情形,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,莫环闻言之后,脸色显然是大大的变了。

    他冷森森的一笑,低下了头,切齿出声道:“好小子,这九年他果真没有白费……想不到他竟练成了……”

    二女在一旁,都不由怔了一下。

    玉鹰忍不住道:“莫老师父你说什么,莫非这个人你老人家很早就认识么?”

    莫环一双枯皱的眼皮,无力地耷了下来。

    玉鹰这句话,像是令他生出了莫大的感慨。

    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,目光炯炯地望着窗外,点了点头,道:“很早……九年以前,我就认识他了,那时候他不过是武林中的一个小角色而已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此,森森的一笑又接下去道:“那是在云贵十万大山里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这一身功夫,等于是我成就他的……可是,现在,他却要找我这个老头子拼命!”

    说着桀桀怪笑了几声,目光望着玉鹰道:“你说,这个人,他的良心何在?”

    雪雁闻言到此,不由打了个战抖,她讷讷的道:“老前辈……你是说,这冷红溪是住在云贵的十万大山里?”

    莫环点了点头,冷笑道: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他似乎显得很不安宁,双手互捏着道:“我原以为,他会死在涧谷之中,谁知这小子命长,非但没有死,九年来,他却练成了惊人的奇技……”

    雪雁一张脸,这时变得一片苍白。

    她那双眸子里,充满了迷惘、惊奇、喜悦、忏悔……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。

    莫环怪笑了一声,道:“可是,他终究还是要死在我手中的……”

    雪雁强自镇定道:“莫老师,冷红溪既被困在十万大山涧谷中,又如何能出来呢?”

    莫环桀桀怪笑了一声,道:“这一切都是天意,你们知道去年那次大山崩吗?”

    说着摇头一笑,又道:“你们当然不会知道的……那次山崩,把千仞的高山都夷成了平地,冷红溪就是在那一次逃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雪雁舒又青不由“哦”了一声,现在她已证实了冷红溪,竟然就是这数月来,自己所梦魂萦绕的那个人!

    “竟是他……这太奇妙了!”

    她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,一时竟流下泪来。

    她内心不住喃喃的诉道:“天呀……就是他啊,他竟然没有死?这太令人难以相信了。”

    她还记得自己在接获白鹤二次传书后,是如何焦急地去找寻这个陌生的人,就在即将见着这个人的时候,发生了山崩。

    舒又青在一双白鹤的援助之下,侥幸的逃得一命,可是那个被困在山涧内的可怜人,却不知死活。

    依雪雁的判断,他是断断的不能活了。

    为了这件事,她不知流了多少次眼泪。

    这个人她虽然没有见过,但却有一种奇妙的感情,深深的藏在她的心底,直到如今还丝毫不曾改变。

    这时,她忽然知道了,那个人就是冷红溪,真有说不出的惊喜。

    她只觉得双脚一阵发软,尚幸她是坐在椅子上的。

    莫环目光向二女一扫,冷冷的道:“我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,你们都不可走漏,要千万记住!冷红溪我自有办法去对付他!”

    玉鹰点了点头道:“你老人家放心好了。”

    莫环森森的一笑道:“如今我已有了一计,定能送他归阴!”

    雪雁不由一惊,道:“什么计?”

    莫环冷冷一笑,站起来道:“你二人随我来!”

    二女一齐站了起来,莫环推开窗门,飘身而出,率先前驰,玉鹰雪雁紧随其后,向前行去。

    只见莫环身形奇快的纵驰着,不多时,已来至浣花溪旁。

    这时月正当中,照得四下里亮同白昼。

    浣花溪水上泛出万道银蛇,沙滩上的贝壳,映着月光,闪闪如天上的星辰一般。

    莫环立住了脚,二女也同时站住了身子。

    雪雁十分关心的道:“你老有什么计谋,能害死冷红溪?”

    莫环一双深沉的眼睛一转,双眉紧紧凑在了一起,突然挥了挥手道:“你们去吧!”

    舒又青不由一怔,玉鹰忙拉了她一下,道:“老师父有计较,我们就暂且走开吧!”

    她二人匆匆离开了河边,雪雁忍不住道:“你看莫老师能害死那个冷红溪么?”

    玉鹰舒修文冷冷道:“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,我们上了他的当了!”

    雪雁停下脚步,道:“怎么上当?”

    玉鹰冷冷一笑,道:“我们只是听从他的差遣,与那冷红溪为敌,只怕等到冷红溪死了,那枚两相环却落在他的手上!”

    雪雁此刻反倒不在意两相环,只关心着冷红溪的安危。

    自从她知道冷红溪是谁以后,她的一颗心,再也无法安静了。

    对于冷红溪这个狂傲的人,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了,他那英俊的影子,兀自频频的出现在她的意念之间。

    现在她所想到的,不再是他那狰狞的一面,而是他为自己拭泪的深情。

    他为自己解缰、送餐、还剑……

    这种种,不都能说明了,他对自己是有情的吗?虽然他倔强,他固执,可是这些小地方,却在在都暴露出他并非是一个冷酷的人。

    想到了这些,雪雁是再难克制自己了。

    她深深的为冷红溪担心,当下不由脱口对玉鹰道:“姐姐,你也愿意他死么?”

    玉鹰在她脸上注视了一会儿,冷笑道:“我并不在意他的死活,我只关心他手上那枚戒指,我们得尽快想个办法把它弄过来,否则一入莫环之手,我们就休想再要了!”

    雪雁这时心情很乱,她知道玉鹰这个人是心狠手辣的,凡是对她有利的事,她是不择手段的。

    当时她没有出声,偕同玉鹰到了楼上,推说想睡就独自退回到自己房中。

    她把房门关好,内心不住波动。

    这时她连饥饿都忘了,她想到莫环,他此刻又是在如何的部署呢?

    想到这里,她实在忍不住,决心要去查明一下。

    当下匆匆推开了窗子,穿窗而出,直向浣花溪边驰去。

    她深怕为莫环发现了,对于这个怪老人,她是存有戒心的,一旦为他发现了自己的来意,那可就凶多吉少了。

    所以她不敢直接走去。

    浣花溪边有一座小山,占地虽不大,可是山势却很细长,足足逶迤出去三四里之遥。

    雪雁为了隐秘行藏,不惜远行。

    她展开身形,直驰向这座小山,以她那轻灵的身法,不一刻就到了山峰之巅。

    如此,她只需借着一块山石挡住身子,就能清楚的看清下面的一切了。

    在平静的溪岸上,那些五光十色的贝壳,在月光之下闪闪发光。

    她静静的留意着,果然看见远处的河岸上,有一个蜘蹰的影子,细看之下,正是莫环。

    雪雁不由心中暗暗高兴,她轻轻的展动身子,向面前驰出数十丈远近,然后把身子隐好,如此一来,她就距离莫环甚近了。

    月光之下,但见那个老头儿正自踽踽独行着。

    他是在用他的脚步量地,走几步停一下,然后又走几步,又停下来。

    雪雁心中甚是纳闷,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干什么。

    忽然,他看见这个怪老人,猛地把身子腾了起来,直向水面上落去。

    雪雁不由大吃了一惊,暗忖道:“莫非他竟能赤足踏水不成?”

    意念中,就见莫环右手自大襟兜儿里摸出一样东西,打出去,一道白光,落向水面。

    雪雁看不大清楚那是什么东西,不过她猜想定是一枚贝壳。

    但见那贝壳在水面上“哧”地划出了一道白线,莫环的身子向下一落,单足足尖,不偏不倚的在那枚贝壳上一点,随着身子又腾了起来。

    接着他又打出了第二枚贝壳,身子同时又向着那第二枚贝壳上落去。

    如此一枚接一枚,直向溪水上流而去,他那起伏的身子,宛然就似一只戏水的海鸟般,一刹那就消失在溪水的那一头了。

    这种情形,看在雪雁眼中,简直把她吓呆了。

    她现在才知道,此人的一身轻功,竟是到了如此的地步。

    以他这种身手,若是和冷红溪相较,真不知鹿死谁手了。

    正当她惊心动魄之间,莫环却又去而复还。

    他那快捷的身手,在如带的溪水上起落着,起先只看见一个小黑点,有如星丸跳掷一般,不多时就显现出身形轮廓,他那蓬散的头发,被夜风吹起来,简直就像是一个鬼魂似的!

    他那么倏起倏落的纵驰着,刹那之间,已驰到了近前,他是那么如意的打出一枚枚的贝壳,而每一枚都恰到好处。

    最后,他仰首发出一声长啸,足下用力一点,双臂一振,已自水面上拔空而起,飘飘然的落在了岸上。

    雪雁几乎看清了他每一个动作。

    这时又见他一抖长衣的下摆,把剩余的几枚贝壳落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然后他弯下了身子,细细地在自己双足上察视。

    雪雁忽然想到了,他是在察看自己脚上的水。

    果然就又见他脱下了鞋子,在月下细细的察看,良久之后,他才冷冷一笑,脸上现出一种失望的神色,又把鞋子穿上。

    他又开始在沙岸上来回踱步,内心似乎正在考虑着一件重大的事。

    寒月下的莫环,形状恐怖极了。

    他那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上,一丝丝的被风吹得飘扬起来,像是一头发怒的母狮子,可是自两肩以下,那瘦嶙嶙的骨架子,看起来又活似一具僵尸。

    雪雁舒又青躲在山石之后,看得真有些害怕。

    她想再看清楚一些,但是足尖方移,却不留心踢动了一粒石子。

    那粒小石子咕咕一响,直滚了下去。

    舒又青不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,当时双掌在石面上一按,整个身子箭也似的飘出,猛地伏了下去。

    就在她身子方自躲好的同时,一条飞射来的影子,落在了她原先藏身的地方,现出了莫环那透着张惶失措的身形。

    他冷冷的一笑道:“什么人?”

    雪雁伏在地上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喘,莫环桀桀一笑,双掌向下一压,道:“出来吧,相好的!”

    忽见他掌势向前一推,发出了“轰隆”的一声闷响,似乎整个山谷都为之震动了。

    迎着他掌力的正前方,一连三座小石峰,都整个的倒塌了下来,一时树倒石飞,声势端的惊人!

    舒又青看得正自惊心,却忽见一只小狸,猛地由身边窜过,向一边的草丛之中逸去。

    莫环本是背朝这边,猛然一个转声,叱了声:“谁?”

    但见他右手掌斜着向外一分,猛劈而下,草丛中发出了“吱”的一声。

    莫环身子跟着纵起,已扑到了草丛中。

    他向着深草内一探,右手已提起了那只山狸,看了看,嘿嘿一笑,道:“原来是你这小畜生,吓了老夫一跳。”

    说着一振腕,把那只山狸掷了出去。

    紧接着,莫环又复展动身形,向峰下疾驰而去。

    雪雁舒又青以为他仍然返回浣花溪边,谁知却是头也不回的一径离去了。

    偷看了半天,舒又青再没有发现什么,只是看见了莫环在练功夫,他究竟搞什么鬼呢?

    黑夜里,四下无人。

    莫环独自一人,在悄悄的部署着,他把一束束的干柴,远远的包围在冷红溪所居住的竹楼附近。

    他做这件事很是小心谨慎。

    因为像冷红溪这样的人,是不能轻视的,若是为他发现了一些风惊草动,自己可就前功尽弃了。

    他把这为数无法估计的干柴,一束束的,隐放在竹楼四周的林子里。

    这些柴火,他是按照自己所设想的一种阵法,周密的部署起来的,只要火势一起,漫天的大火,再加上他所布的毒阵,相信冷红溪是插翅难飞。

    为了这个计划,他已暗中准备了半个月了。

    对付冷红溪这样的人,他不敢轻举妄动,必要做到十拿九稳的地步,才敢下手。

    现在,他自林内找出了早已藏好的十桶桐油,将之慢慢浇洒在设好的干柴之上。

    这一切都作好之后,时间已将近天亮了。

    莫环怅怅的望着即将破晓的天,他希望这时候能来一阵东南风,那么他就可以趁风纵火了……

    他的希望,马上就兑现了。

    这真是天从人愿的事,东南风忽然吹起来了,树梢草尖都被吹得弯下了身子,在这夜幕沉沉里,发出了瑟瑟之声。

    莫环眉开眼笑,频频点头道:“天助我也!天助我也!”

    他遥遥的望着那座冷红溪所住的小楼,狞笑一声,道:“小子!你的死期到了,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,能够逃过我这火蛇阵!”

    说到最后一句,他自身上取出了火拆,迎风一晃,火冒一尺。

    然后,他就用它引着了一小堆干柴。

    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,这一点火,在夜风助长之下,立刻燃开了。

    随着他起飞纵跳,四面的干柴,全为他引着了,风助火势,一时之间,这片桃树林子,已变成了一片火海!

    火势顺着莫环的部署,一路烧下去,看起来共分八股,如同龙蛇一般的,直向着冷红溪所居住的那幢竹楼攻去!

    大火漫延了整个山谷,整个的半边天,都被照红了。

    望着这大片的火海,莫环面上,现出了大颗的汗珠,他眸子里爆出愤怒发泄的喜悦。

    在如此的大火之下,他想道:“除非冷红溪是神仙,否则他断断是跑不掉的!”

    他立在一块大石上,目睹着火舌爬上了那幢竹楼,发出了吱吱喳喳的声音,大股的浓烟由楼上冒出来,竹楼被燃着了。

    他冷笑了一声,心内不禁想道:“这一次他定是活不成了!”狂啸着腾身而去。

    这场大火声势之大,惊人已极。

    当红红的火光和炙热的空气,隔着浣花溪水,袭过对岸时,玉鹰、雪雁才由梦中惊觉过来。

    玉鹰由床上跳起来,大声嚷道:“唉呀!火!火!”

    雪雁也惊慌失措的,由卧室内扑出来。

    姐妹二人几乎撞了个满怀,雪雁面色惶恐的道:“是哪里起火?”

    玉鹰指了指窗外,二人双双跑下楼,跑到门外,只见隔岸的火势,已扑到了溪水旁。

    所幸那溪水甚是宽阔,又是逆风,没有漫延过来,否则就不堪设想了。

    玉鹰看到此,长长吁了一口气道:“阿弥陀佛,幸亏有这一道水,好大的火呀!”

    雪雁舒又青,这时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她面色十分苍白,紧紧咬着下唇。

    忽见她身形一窜,纵上了楼顶,然后展目远远地眺望过去,隔岸是一片火红,大火之下,已分不清哪里起火,哪里没有起火,目光至处,只是火和浓烟。

    “糟了……”

    她紧紧的互捏着手,暗暗想道:“冷红溪不知怎么了?也许他已经……”

    想到此,脑中一阵轰然,差一点从房上摔下来。

    定了定神之后,她立刻跑回房内,换上了一套紧身衣服,匆匆赶出楼外,飞也似的向着溪边赶去。

    玉鹰见状怔了一下,马上也赶了过去,她一面追,一面道:“又青,你要干什么?”

    舒又青焦急的道:“我要过去……我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她顿了一下,不知要怎么说才好。

    舒修文冷冷一笑道:“你不要傻,这么大的火,你要死么?”

    雪雁不由秀眉一扬道:“我自会处理,你不要管就是了!”

    说着又要纵身而去,玉鹰一把拉住她的手,冷冷笑道:“你是担心他?你不要……”

    雪雁用力把她的手摔开,又要转身,却忽听一声冷笑道:“你们姐妹不要怕,这火是烧不到这边来的!”

    二女全是一惊,赶忙回身,却见莫环,带着一副神秘的冷笑,慢慢走过来。

    雪雁只好站住了身子,她强作微笑道:“我怕它会烧过来,想去设法扑灭它!”

    莫环嘿嘿一笑,摇了摇头道:“你放心,姑娘!”

    说着走上几步,眼望着对岸,频频点头道:“这火不久就会停的,太好了……太美了!”

    他一面说,一面轻抚着双掌,二女不由甚是纳闷,玉鹰忍不住问道:“你老人家早知道了?”

    莫环哈哈一笑,目光扫向二女,道:“两个傻姑娘,这正是我老头子苦心计划的呢!”

    雪雁不由一惊,面色发白道:“莫非这火,是你老人家放的?”

    莫环哈哈一笑,道:“谁说不是,为了这把火,我费尽了苦心,那小子是插翅难飞了,他虽有一身功夫,这一次,却不得不认命低头了!”

    听了这几句话,雪雁的腿几乎都软了。

    她靠在一株树上,一言不发,只觉得全身上下出了一阵子冷汗。

    玉鹰也几乎呆住了,她讷讷的问:“老师父,那冷红溪武功精湛,只怕这场火,未必能困得住他吧?”

    莫环鼻中哼了一声道:“傻孩子,你知道什么!”

    接着更是得意的道:“在那竹楼四周,我设有极为厉害的一种阵式,分八面向中心集中,每一道火路,有三明三暗,六处火穴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此,他笑了一声又道:“那冷红溪要是聪明,他最好是在楼内不要出来,虽然仍是一死,却比在外面死得舒服,要是他自恃武功,想涉火而逃,那简直是自找苦吃了!”

    雪雁不禁打了一个冷战,道:“这么说,冷红溪是不能活了?”

    莫环森森的一笑道:“这是自然,姑娘,你的气也可以消了。哈……”

    说罢舞臂狂笑了几声,在他的笑声里,雪雁感到一阵无比的寒意,她自语道:“完了……一切都完了!”

    想不到,一个盼望已久的人儿刚刚出现,竟是如此快的又消失了,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,顿时感觉到生趣索然。

    莫环目光望着对岸,喃喃地道:“为了慎重起见,你二人不妨过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雪雁立时点头道:“好!我马上就去!”

    莫环摇头笑道:“现在不行,等火熄之后,你们再过去,否则,你二人困在火内,连我也是救你们不得了!”

    雪雁沮丧的垂下了头,如果这时莫环注意到她,定必会发现她的失常之态,只是他此刻全部心意都在隔岸观火,哪里还会留意到其他!

    那阵大火足足烧了有半个时辰,整个的桃树林变成了一片残灰!

    在天色微微发明的进候,大火熄灭了。

    黑色的焦土上,到处都在冒着烟,远远望去,满目苍凉。

    附近的人们,一起围拢到岸边观望。

    当他们发现,昔日醉人的桃源,一夜之间,竟变成了焦土时,皆都不胜感慨,纷纷在指点谈论着。

    莫环在人群逐渐消散之后,对二女道:“好了,现在你们可以过去了!”

    玉鹰皱了一下眉道:“冷红溪如已烧死,只怕尸身莫辨,如何还能认得出来呢?”

    莫环微微一笑道:“这很容易,他手指上戴有那枚两相环,那是不会被火烧坏的!”

    这句话,不由使玉鹰心中一动。

    她立刻含笑道:“我倒是忘了,好吧!”

    说着拉了雪雁一下道:“咱们走吧!”

    二人立时纵身登舟,小舟清乃的向着对岸驶去。

    上岸之后,地上的热气,仍然十分的烤人,有几处地方,还在冒着火星子。

    她二人行了一阵,已能看见冷红溪所居住的那一所小楼,只是此刻看来,实在太凄惨了。

    那所原来爬满了牵牛花,绝色可爱的竹楼,如今一半已塌,剩下的一少半,也只剩了几根空立的支架,黑黝黝的,歪歪地立着,只要再来一阵风就能倒下去。

    看到此,雪雁不由一阵心酸,她忽然站住脚步,不忍心再走近,玉鹰惊问道:“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雪雁摇了摇头道:“我不过去了,你去看看也是一样!”

    玉鹰眼珠一转,点了点头道:“也好,那你就在这里等一等吧!”

    说着一只手捂着鼻子,因为地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实在难闻,两只脚站在地上,也烫得很难受。

    她纵身来到了楼前,就近看了一下,但见竹楼内的一切已整个的化为灰烬,实在是凄惨得很。

    玉鹰脑子里不由想道:“冷红溪绝不会死在屋内,我还是先在附近找一找吧!”

    于是她就在附近焦土地上,寻了一周,目光所至全是一株株的枯树林子,都成了焦黑的颜色,却是不见冷红溪的尸体。

    她不由甚是怀疑,最后只好走进了那半座废楼,半座楼架仍存,不过变成了木炭,勉强的没有倒下来。

    她在楼下的废墟里找寻了一阵,仍未见冷红溪的影子,就腾身上楼!

    玉鹰、雪雁姐妹二人,各人都有一身了不起的工夫,她身子飘然的落在了楼架之上,整个的楼身,轻轻地晃抖了一下,并没有倒下来。

    忽然,她目光触及到一样东西——那是一具尸体,玉鹰吓得战抖了一下。

    她提起一口丹田之气,轻轻的飘身过去。

    就在一根黝黑的横架上,面朝下的垂挂着一具尸身,看起来比一只狗大不了多少。

    这尸身上的衣服,已烧成了碎片,只是并未裸露,整个的人,看上去黑糊糊的一片。

    玉鹰不由叫了声道:“天呀,莫非这就是冷红溪的尸体么?”

    继而一想,常听人言,人如是被火烧死,定必会缩小甚多,看来这是一个人,是无疑问了。

    想到冷红溪昔日俊逸豪情,再看一看眼前这具尸身,她也不由打了一个冷战,内心也起了一丝悲哀的感觉。

    玉鹰是一个很现实的姑娘,她只讲究现实,崇拜存在的一切,很少为过去或已不在的事情感伤。

    略微定了定神之后,她纵身过去,用脚尖在那具尸身上一挑,“嗵”一声,那尸体就摔落地上。

    舒修文紧随着飘身而下,却见那尸体已翻了过来。

    她仔细的认了认,辨出果然是冷红溪。

    但使她奇怪的是,对方的脸面,仍然很是完整,没有一丝损伤,不过脸色黝黑,似为火烟熏烤所致!

    舒修文忍不住叹了一声,道:“傻小子,你这么死了冤不冤呀!”

    说着又用足尖挑起对方一只手,在右手手指上,果然发现了那枚两相环。

    玉鹰顿时心内一喜,她回头看了一眼,并没有什么人在附近,当下匆匆把这枚戒指取到了手中。

    她是一个聪明自私的人,两相环乃是一件武林中人人皆欲得之的异宝,她怎能不谨慎小心?

    为了这枚戒指,她曾费了多少苦心,此刻到了手中,怎能再拱手让人?

    她心中略微一动,匆匆又把这枚戒指,藏于头上发内,然后转身走出林外。

    雪雁眼巴巴地望着她道:“找着了没有?”

    话才说完,突然向前面指了一下道:“莫老师来了!”

    玉鹰不由心中一惊,忙自回身,就见莫环负手由一株树下,徐徐走过来。

    他穿着一件灰白的长衫,走起路来飘飘然地,冷冷一笑道:“怎么,死了没有?”

    玉鹰点了点头道:“是他,已经死了!”

    莫环右手向天空中狂舞了一下,桀桀怪笑了一声,道:“好!死得好!”

    接着手向玉鹰一伸道:“拿来吧!”

    玉鹰神色自若的摇了摇头道:“那枚两相环却不在他手上,也许已被别人拿去了,这可怎么好呢?”

    莫环嘻嘻一笑,目光凌厉的望着她道:“修文,你不要来这一套,快拿过来!”

    玉鹰强自镇定道:“莫师父,真的……没有!”

    话声才了,莫环已风也似的,扑到了她的面前,猛然抓住了她两只手,看了看。

    又在她身上摸了一下,玉鹰不禁面红耳赤的挣开来,道:“你……你不能这样!”

    莫环阴森森地一笑道:“谅你也不敢骗我,我就不信会有人比我还快!”

    说着足尖微微一点,整个身子,如飞也似的窜进了枯树林内,三数个起落,已到了那幢烧焦了的竹楼面前。

    他忍不住狂笑了一声,双掌平空向前一推,只听“轰隆”一声,剩下的一半废楼,也倒了下来。

    在灰烟迷蒙之中,他发现了地上的那一具尸身。

    莫环慢慢走了过去,注视了一下,森森一笑道:“姓冷的,这不能怪我,我老了,是没有足够的精力来对付你这样的年轻人了!”

    又仰天桀桀一阵怪笑,道:“我只当你已练成了玄功,不畏火焚,如此看来,你还嫩得很呢!”

    说罢他走过去,细细看了看冷红溪的两只手,果然没有那枚戒指,不过左手无名指上,却有一个鲜明的戒指印迹!

    莫环不由面色一沉道:“小丫头欺我太甚!”

    他正要唤玉鹰过来,无意间,忽见冷红溪那黝黑的脸上一阵颤抖。

    莫环大吃了一惊,道:“不好!他竟然还未死?”

    话声中,更见冷红溪的面部肌肉颤动得更厉害了。

    紧接着冷红溪那双闭着的眸子,猛地睁了开来,射出了两道如炬的目光。

    莫环口中啊了一声,猛地一掌挥出。

    可是他的掌风过处,冷红溪那看来缩小的身子,却一个疾转,“呼”一声,已飞出了四五丈以外。

    只见他在空中的身子,霍地一阵伸动,在咔咔的骨节暴响声里,已恢复了他原来的形象。

    莫环猛然色变,他后退了一步,“哧”地又劈出了一掌。

    可是冷红溪的身形,就像是一只空中的风筝一样的,轻轻地一飘就躲了开去。

    接着他又飘飘然地落下地来,身子剧烈的抖动了一下,脸上的烟灰,就好像是一层摔碎的蛋皮似的,全数脱落下来。

    莫环这时整个的一张脸,已变成灰白的颜色,他讷讷的道:“你没……没有死!”

    冷红溪狂笑了一声道:“白老头儿,原来是你!”

    他那如炬的目光中,几乎要迸出火来,向前走了几步,手指着莫环道:“原来你就是莫环!”

    说到此,又狂笑了一声,道:“我还一直把你当作朋友……莫环,十年来的这一笔深仇,我们今天要算一算了!”

    莫环冷冷地道:“冷红溪你要三思而行,你认定了是我的对手么?”

    冷红溪想到眼前之人,正是自己十年黑狱的切齿大敌,也就是这个人,使得自己几乎冤死绝谷寒涧!

    面对着这个人,他不禁一阵头昏目眩,差一点坐倒地上,他太激动了。

    他一双手缓缓举起,又缓缓放下,他对自己说:“我不能就这么打死他,这样太便宜他了!”

    想到此,两眶热泪,在眸子里打着转儿,他用手指着他道:“莫环,在我们决生死之前,我必须要明白一件事!你要告诉我!”

    莫环目光旁扫,他很快的就已想到了对付冷红溪的办法,当时阴森森的一笑,道:“有话请说!”

    冷红溪双手用力的互捏着,切齿说道:“当初在十万大山里,如不是我救你出来,只怕你早已死在涧内,你……你怎么恩将仇报!”

    莫环冷冷的一笑,道:“小子,这话你就说错了,我这是报你的大恩,怎会是恩将仇报?”

    冷红溪气得身子晃了一下,莫环怪笑了一声,道:“如不是我,今天你哪会有这一身功夫?你非但不报深恩,却反而对我如此……”

    说罢,他桀桀怪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冷红溪闻言之后,只觉得全身汗毛一根根都立了起来,他向前走了一步,冷然道:“今天我要你死在我手下,莫环,你有什么本事,尽管施展出来就是!”

    莫环冷冷一笑道:“小子,你太沉不住气了,方才我已说过,我们打起来,你也不一定准行,你不过被关了九年,我却在那里住了二十年……虽然说我年纪老了,不如你年少气旺,可是你自信能打得过我么?”

    冷红溪厉叱了一声,道:“有你无我,有我无你,你不必多说,快快动手吧!你可以划出道儿来,我一概接受!”

    莫环低头思忖了片刻,冷冷一笑道:“很好,我如一再相让,你还当皇我怕了你,冷红溪,你看此时天光大亮,此处纵是偏僻,只怕仍难免有外人干扰!”

    说着,嘻嘻一笑道:“如果你真要玩命,今夜三更,我老头子在浣花溪畔的沙洲上候你,小子,你敢去么?”

    冷红溪冷笑了一声,道:“你又想玩什么花样?”

    莫环诡笑道:“你放心,小子,我莫环也是响叮当的人物,我并不含糊你!”

    冷红溪咬牙切齿道:“我至时一定去就是了,莫环,你是跑不脱的!”

    莫环冷冷一笑,道:“我这项上人头,早就准备好了,小子,只要你功夫行,随时你都可以拿去!”

    说到此,耸了一下肩膀道:“只怕你功夫还不够,小子,现在你要是反悔还来得及,活着总比死了好!”

    冷红溪强持平静,微微一笑道:“莫环,如果你这是向我讨饶,我告诉你,太晚了,今夜三更,我们沙洲上会。你去吧!”

    莫环桀桀怪笑了一声,道:“好,今夜三更,我可是过时不候,你记好了!”

    话落双臂一振,蓦地腾身而起,落在了一株烧枯了的树身之上,再次腾身,足足拔起了有十丈高下,转瞬之间,已自无踪。

    冷红溪微微呆了一呆,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,当下忙纵身出林,却不见了玉鹰的踪影。

    他微微冷笑了一声,道:“你也跑不了的!”

    淡月稀星之下,冷红溪来到浣花溪旁。

    他看了看天上的星河,知道此时正是三更,已到了他们约会的时间。

    眼前是一片狭长的沙洲,无数的贝壳,闪闪发光。

    冷红溪纵身落上了沙洲,惊起了几只水鸟,啪啪的振翅之声,打破了四下宁静的气氛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,一声冷笑传来:“冷红溪你来了么?老夫候你多时了!”

    冷红溪抬眼望去,只见在一片乱石尖上,坐着那个老人莫环。

    在银色的月光之下,他那瘦削苍白的脸,看来实在可怕得很,这时他轻轻地一按双手,已自乱石尖上飘身而起,落在了冷红溪对面。

    他鼻中哼了一声道:“小子,你看这地方可好么?”

    冷红溪点了点头,十分悲切的道:“莫环,闲话少说,我们的一段冤仇,现在就了一了吧!”

    莫环嘻嘻一笑道:“你不要慌,莫非还怕这浣花溪的水,淹你不死么?”

    冷红溪瞳子一瞪道:“快请出招,冷某要不客气了!”

    莫环摇手笑道:“小子,你也太俗气了!”

    冷红溪不明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,不由怔怔的望着他,莫环向溪边踱了几步,微微一笑道:“我们不妨来赌一次输赢!”

    说着那双深陷的双目一翻,道:“赌注是你我各人这一条命!”

    冷红溪忍不住一声狂笑,道:“这是自然,莫环,你还想拖延时间,妄图幸免不成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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